日本自第一次世界大戰過後,遭到英、美兩國經濟上的阻斷,社經陷入蕭條,在一片慘淡的情況下,一群如同叛逆青少年般血氣方剛的「少壯派」,帶著對以日本天皇為首的代表「保皇派」息事寧人態度的不滿,主張大興峰火,燎原國際,以示國威。這樣的新舊勢力,在日本國內互相牽制,一直延續到1934年,也是滿洲國邁入的第二年,在「少壯派」聲勢一面倒的情勢下,「保皇派」為了重獲日本國內的支持,終於不甘示弱,主張讓滿洲國跟日本同樣施行天皇體制,讓溥儀從「執政」變為「皇帝」。「保皇派」這樣的說法,讓「少壯派」無可辯駁,就在保皇派和少壯派的鬥爭漩渦中,沒想到這個才剛在日本掀起熱烈討論的消息,竟已悄悄傳到了在滿洲國當執政的溥儀耳裡。能如此篤定地將訊息傳遞給溥儀的人,是台灣人許丙,他是第一位當上日本貴族院議員的台灣人。

01.1945年,精通日語、擅長交際手腕的許丙,憑著人脈加上努力,成為日本貴族院議員(當時最高的政治頭銜)

.[1945年,精通日語、擅長交際手腕的許丙,憑著人脈加上努力,成為日本貴族院議員(當時最高的政治頭銜)]

 

  

 

許丙,淡水人,家裡原本從事中醫,不過父親走得早,留下幼小的他與母親相依為命。為了生活,母子兩人開始打零工、做粗活。儘管過得卑微,但卻擁有念書的天份,加上入社會的早,許丙不僅懂得人情世故,還很熱心公益,這樣的性格彌補了他的出身,甫畢業以後便進入台灣第一名門板橋林本源家當掌櫃,獲得了林家人的信任。

像板橋林家這樣的社經地位,為何會接受出身低微的許丙?

1895年後,台灣被割讓給日本,板橋林家對於不斷覬覦自己家產的總督府十分戒備,一直到總督府終於下令要沒收林家財產以後,他們再也無法接受台灣被日本統治的事實,舉家遷往福建。

板橋林家林熊徵之子林明成,是現在華南金控的董事長,同樣有著優良經商基因的他說:當年我們不想在日本統治之下住在台灣,於是先回大陸,只剩下我們的義勇跟一些管家在台灣做抗日的工作。日本官員到福州來勸我們回來,但我們的祖先對於日本人沒收家產無法諒解,所以我們怎麼還會想要再回台灣呢?

 

被留在台灣的林家成員,是二房林爾嘉長子林景仁。出身高貴、家世背景良好的他,因家裡從商,時常與海外交際的環境下,他充分涉獵了中、日、法文等書籍,培養出更開明、更遼闊的思想。還曾與父親林爾嘉遊歷歐美各國,累積了與眾不同的經驗。這樣優秀的能力,讓他在台灣與日本政府結下了密切的關係。在昭和七年(1932)滿洲國建國那年,受聘為外交部歐美科長一職,在當時的台灣第一人外交總長謝介石底下工作。

林家終於意識到,在這個不得已的時代,與日本交好,才能保持台灣第一名門望族的名聲。但心裡總是不想與日本政府有太多牽扯,於是許丙嶄露頭角的機會就來了。許丙的長孫許博允說: 「我祖父到林家做了兩、三年以後,因為腦筋好、做事能力也強,語言方面也非常好,得到林熊徵的賞識,後來就當他的祕書,管林家整個產業。」

 

林家看上許丙的聰明世故以及交際手腕,將他推到最前線,去和他們排斥的日本政府打交道,聰明的許丙巧妙的利用了這層交流,向總督府釋出善意、讓日本人覺得他是一個很懂林家的人,取得日本人的信任,在林家跟日人之間穿梭的過程中,不斷壯大自己,廣結善緣、拓展人脈,並利用自己林家大掌櫃的頭銜,到日本結識了溥儀的弟弟,溥傑。當時滿洲國還沒成立,許丙卻已將自己的人脈延伸到皇室,一直到滿洲國成立以後,許丙成為溥儀信任的左右手。

許博允: 「溥儀、溥傑、溥儒這些皇家子弟,他們從小跟我祖父、叔叔、父親的感情都很好。」

回到日本保皇派與少壯派的鬥爭,在保皇派與國內聲浪一面倒的狀態下,許丙分析少壯派對於溥儀重新當上皇帝一事,已是無力可回天,於是便和溥儀通風報信,果然,許丙又再次證明了他的可靠,讓溥儀成功地在1934年再次登基,年號從「大同」改成「康德」,許丙也當上「滿洲國宮內府顧問」。02.1935年,北白川宮晚餐會。前排右始許丙、服部兵次郎、東園基文、東園佐和子、辜顯榮、林熊徵,後排右始許伯埏、葉白、張鏡村

[1935年,北白川宮晚餐會。前排右始許丙、服部兵次郎、東園基文、東園佐和子、辜顯榮、林熊徵,後排右始許伯埏、葉白、張鏡村]

 

「滿洲國」建國初期,日本政府曾安排板橋林家林爾嘉的姪子林熊祥,前往東北做投資考察,但對於沒了張作霖控管的東北,兵匪猖獗,人民的粗鄙之氣讓林熊祥望之卻步,可是對林家大掌櫃許丙而言東北混亂的情勢,反倒成了他大顯身手的機會早在918事變以前許丙的精明的生意雷達彷彿有感應似的,在長春用很廉價的價格買了大量土地「滿洲國」建立後,日本將長春改為新京並在這裡建城許丙因此得以將廉價購得的土地,用高價再賣給日本,大賺了一筆「滿洲建國財」1930年代,他的事業版圖除了「滿洲國」,還擴及朝鮮、東京和台灣成為台灣的知名富豪。細心的許丙還刻意的避免和林家經營同一種產業,就算商場再得意,也不能破壞和林家的關係。

對於祖父的事業版圖非常了解的許博允說:「他不動產方面比較多,但很多是經商生意,小時候我常聽祖父講跟外國人、洋人買賣古董,或是嗽精的趣事,還有電影方面,比方說東寶東映日活,或是瑞典的電影公司,都是由我們總代理的。」

 

許丙跟謝介石這兩個台灣人有個共同點,那就是出身都不高,但就是因為出身不高,才會讓他們義無反顧、無後顧之憂的勇於向外發展、把握任何可以翻身的機會,像這樣的台灣人還有很多,因此才造就了<台灣人在滿洲國>充滿勇氣的故事。

當然,其中也有家世背景良好,但為了磨練自己而勇闖天涯的台灣人,那就是出身鹿港辜家的辜顯榮,他跟許丙一樣,除了都是貴族院議員,也都和日本有著好交情。他在1895年甲午戰爭後,因緣際會之下,代表艋舺仕紳迎接日軍進台北城而聞名。成為當時台灣總督第一個認識的台灣人。辜顯榮八子辜寬敏回憶: 「台北治安非常亂,沒有維持治安的人,所以台北人就覺得和平接收比較好,所以那時候要請幾個代表的紳士,這些仕紳都是有錢人,去跟日本講,他們的安全有沒有保障,所以他們都不來,就在龍山寺,群眾就在那裡等,但是那些代表都沒有來,大家就開始鼓噪,我父親他比較高,人家說那你去好了,我父親的性格就是這樣子,並不是說他在台灣有什麼特別身份。」

 

 同樣是貴族院議員,但辜顯榮卻是在日治時期以後才翻身,當時許丙因為親近溥儀、親近滿清皇室,所以往東北發展。但辜顯榮的路線就跟許丙不一樣了,他是往南京,向蔣介石政府那裡走去。辜顯榮跟蔣介石的緣分從1933年在福建發生的閩變就結下。當時中國有一群反蔣的人,在福州建中華共和國人民革命政府,以對抗蔣介石的國民政府,而這場原本興起的戰事,因著辜顯榮從中斡旋,才讓蔣介石度過了這場叛變。

身為日本貴族院議員的他,了解日本人的對擴張東亞的野心,讓他暗自焦急。「那個時候他一個台灣人到南京去,雖然他是日本貴族院的議員,但也不過是來自殖民地的辜顯榮,為什麼要關心日本跟中國的事情呢?他看日本跟今天的中國,發生戰爭,以那個時候雙方的軍事水準,不知道要損失多少人,幾百幾萬人,為了要避免這幾百萬人的犧牲,他想盡辦法要避免這個事情。」辜寬敏說。在那個砲火四起的年代,對辜顯榮來說,追求和平、保中國人民安全,是他能對祖國所能盡最多的愛。辜寬敏說: 「我父親為了避免日本跟中國打仗,他東京南京兩邊跑,來來去去好幾回。」

然而30年代的蔣介石首重「先安內,後壤外」。一心只想扳倒最大的敵人「內憂」共產黨,「外患」日本並不是頭號目標,於是對辜顯榮的耳提面命,並沒有太過在意。他沒看到辜顯榮為中國人民生死的憂心,也沒看到辜顯榮想立下汗馬功勞的決心,因為如果他說服了蔣介石,日本就可以扶植蔣介石成為一個政權,沒有戰爭,也沒有傷亡。但走上和平談判的,卻是汪精衛,他的政權在上海被扶植起來,成為日本操弄於手掌心中的又一個傀儡。蔣介石,則是走上抗日這條漫長又艱辛的路。

 

新舊政權交替中不論在「滿洲國」還是在台灣有人抓到機會趁勢崛起有人則被命運之神欽點,順勢成為歷史上的關鍵人物。他們依著自己的政商脈絡

發展出不同的政治交易但相同的是他們都來自台北的大稻埕。

03.前往滿洲國的台灣人,多從台北大稻埕發跡,尤其是商人。

[前往滿洲國的台灣人,多從台北大稻埕發跡,尤其是商人。]

 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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